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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問君能有幾多愁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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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八章 問君能有幾多愁2

陛下失蹤了。

這等重大的消息,燕晟並不是第一個得知。

那日,宮內鬧哄哄成一團,禦史臺的萬子惟橫沖直撞地闖入燕府,無視管家的攔路踢開燕晟的書房,抽出保衛戰之前陛下賜予燕晟的寶劍,不要命一般將劍鋒橫在燕晟的脖頸之上,興師問罪道:“燕少懷,陛下去了何處!”

燕晟看著萬懋的狂態,面對脖頸的刀鋒,眼睛一下都沒眨眼,可心思卻不知飄到何處去了。

曾經祁王也曾以此劍恐嚇於他,那時候他心無風月,一片坦蕩,甚至敢於徒手斷劍,然而今日面對陛下新寵的咄咄逼人,他卻早就失了那份不為所動的底氣,只能偽裝成不動聲色。

燕晟的不言不語讓萬懋心焦。

可萬懋再狂,他也不敢真的把燕晟怎麽樣,只能惱怒地一甩劍尖,將燕晟手邊的詩集打落,而詩集啪嗒一聲散落在地,露出杜甫的《佳人》。

“絕代有佳人,幽居在空谷。自雲良家子,零落依草木……”

縱是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飾”的絕代佳人,也逃不過“世情惡衰歇,萬事隨轉燭”,落得一份“但見新人笑,那聞舊人哭”的荒涼結局。

何為佳人?帝王之側,又如何不是佳人?

燕晟這是懷古傷今,感傷自身。

萬懋也有顆七巧玲瓏心,燕晟讀的詩,他如何不懂?

萬懋洩氣得把劍往桌上一丟,恨恨道:“大人,您可別念‘新人笑,舊人哭’,要是哭也得我來哭。您才是陛下最後召見的人!”

燕晟微微皺眉,不解地重覆道:“最後?”

萬懋靈光一閃,壓低聲音追問道:“難道陛下留給大人密令?”

燕晟不理萬懋,回想萬懋進屋說的第一句話,慢慢回過神來,得出結論:陛下失蹤了!

燕晟猛地站起身,一邊喚管家拿來官服,一邊招呼萬懋道:“你速與戶部尚書王少伯通信,讓他與六部尚書言明,陛下失蹤不見,明日朝會無須出席。”

萬懋有些懵,他反問道:“這怎麽能大張旗鼓?陛下失蹤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!要是吵得天下皆知,民心浮動……”

燕晟由管家服侍著穿戴官服,聽到萬懋天真的話,嗤笑道:“就是要讓京師民心浮動,這才太平幾天,就都忘了,那可是是護住京師萬民的陛下!”

說下這幾句不清不楚的話,燕晟就穿戴好官服官帽,回頭瞥見萬懋丟在桌上的那把寶劍,他幾步上前提起寶劍,急匆匆地跑了。

燕晟心底有些隱隱約約的猜測,大概是太後動手了。

經過當年太後當朝的臣子都知道太後鐵血手腕。殷承鈺身份遮遮掩掩,又得位不正,這等軟肋都握在太後手中,肯定……非死即傷。

燕晟咬了咬牙,打起精神,借著太後的手還沒伸到前朝,而陛下的餘威未散,再加上手中這把陛下親賜的寶劍,把棒子、紅棗和畫大餅的手段都使出來,從禁軍的口中終於套出事情的經過。

原來陛下的馬突然失心瘋,將乘禦官甩下摔死,帶著陛下的馬車沖入蓮花池,隨後陛下便無影無蹤。

燕晟不甘心地追問道:“那蓮花池……”

涉及後宮事宜,禁軍都不敢再言語。

燕晟投告無門,只得拖著疲憊的身軀站在宮門前。

他清楚這馬匹肯定有問題,那蓮花池也有問題,可那蓮花池偏偏在後宮之內,他無權插手。

暮日西垂,宮門緊閉,將夕陽的餘暉擋在門外,把一切不為人知的秘密牢牢地所在深宮的黑夜裏。

他望著仁壽宮的方向,除了殷紅似血的宮墻,他什麽都看不見。但他還記得數月前,他被太後罰跪在仁壽宮。那高聳華貴的宮闕仿佛一個俯趴的巨獸,他跪在巨獸面前,就算冥頑不靈,也頂多算得上一顆攔路的石子罷了。

但燕晟依舊跪宮門前。

他帶著文武百官跪在宮門前,百官約定好一般百般哭訴,只要不見到陛下,堅決不退。

一番哭嚎威逼,等來的不是陛下,反而是錦衣衛的棒子。

錦衣衛暴力驅趕跪在宮門外的官員,誰敢賴著不走,就聲稱要抓他們的家眷去詔獄大牢喝茶。

百官本來懷著法不責眾的心思,可殃及家眷,都心生退意。

可燕晟怒斥錦衣衛道:“爾等奉何人之命驅逐我等!”

錦衣衛有些支支吾吾,燕晟乘勝追擊道:“我等求見陛下,本是情理之中,爾等竟敢橫加阻攔,難道爾等忘了馮指揮使的舊事!”

提起被官員活活打死在殿前的馮錚,錦衣衛心中惱火,卻也有怯意。

雖然這些手無寸鐵的官員看似是綿羊,但是逼急了真的會咬人,而且已有先例,被這些“綿羊”咬死了只能算白死,太後也不會給他們撐腰。

錦衣衛略有退縮,結果宮門又走出一個老太監。

此人面生,並非熟識的掌印太監陳德恩。

燕晟質問道:“陳公公何在?!”

那太監哼笑一聲道:“陳公公忙著呢。陛下剛病下,你們就聚眾鬧事,成何體統!”

聽說陛下只是病著,群臣有些慌張,嘀嘀咕咕地交頭接耳。

燕晟不服,據理力爭道:“這位公公有何憑證,證明陛下還在宮內?”

那位老太監不慌不忙地從袖口掏出聖旨,念道:“罪臣燕晟,結交邊將,意圖不軌,念你往日勞苦功高,從輕處分,速速離京,半刻不可留。”

那老太監念罷,對燕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:“昨天陛下已與您說清楚了,陛下不殺賢士,讓您早早得走。可您不僅沒走,還趁著陛下病著時候逼宮,嘖嘖嘖。”

老太監的話說到一半,一切都在不言中。

老太監的話音剛落,身後的官員便炸了鍋,不光竊竊私語,甚至有一人站起來,怒罵燕晟道:“我往日還將燕大人看作是個人物,沒想到今日才看清,原來是個貪權戀位的小人!”

隨後有人應和道:“好你個燕少懷,你為了一己私欲,蒙騙我等,讓我等替你背上這欺君罔上,逼宮妄為的罪名!”

詆毀與謾罵如潮水向燕晟湧來,文官的嘴如同刀子一般割在燕晟的身上,仿佛此刻燕晟是游街處刑、罪大惡極的罪犯,無論是誰都要吐他一臉唾沫,向他丟爛菜葉子和臭雞蛋,唯有燕晟滿地不堪,才能襯托他們自己的“光明磊落”、“毫不知情”。

燕晟跪得筆直,任憑身後謾罵,他堅定不移地說道:“給我看聖旨。”

那老太監輕笑一聲,讓錦衣衛拖燕晟離開,可燕晟不從,大聲喝道:“你不敢給我看聖旨!你假傳聖旨,心中有鬼!”

萬懋與王猛等陛下死黨也不信陛下會真的流放燕晟,這時候也站出來為燕晟說話道:“公公面生,應該是第一次頒旨。這頒發聖旨可不是念過做罷,沒有白紙黑字和陛下玉璽為證,誰又能信服?”

王猛說老太監“面生”“第一次頒旨”,當真戳中老太監的痛點。他在宮裏庸庸碌碌地混了許多年,經歷了太上皇鬥倒鄧公公、汪公公拉幫結派、新帝登基清掃宮內汪公公“餘孽”,陳德恩公公走馬上任的新官三把火,還有這次新帝失勢、太後收權……這林林總總這麽多事,竟然有人說他是新人!

這老太監受不住激將,把聖旨展開,遠遠給燕晟瞧一眼道:“咱家可不是沒傳過聖旨的土包子,這就給你瞧一眼,白紙黑字,沒得跑了。”

可老太監陰陽怪氣地剛說完,燕晟就反抗道:“玉璽不對!”

燕晟解釋道:“天子二十四寶,其文不同,各有所用,既然陛下貶黜我,怎麽能用廣運之寶!陛下不會用錯玉璽,分明是你假傳聖意!”

老太監不懂什麽二十四寶,但是他是知道手中的聖旨肯定不是陛下授予,畢竟陛下早已經不知所蹤了。

燕晟說的信誓旦旦,老太監心虛地收回聖旨,不給燕晟看了!

可這心虛的動作分明是肯定他假傳聖旨一事。

群臣如何饒他,剛剛燕晟遭受過的口誅筆伐,逼得他抱頭鼠竄。

不作為的太監跑了,錦衣衛也頂不住這群洪水猛獸一般的百官,悄悄得溜了,宮門外的“逼宮”上演得愈發如火如荼。

可宮內的太後穩坐釣魚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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